简介:菌液吞名,镜里老人微笑。王知秋第一次念全名,肉身开始透光。
金句1:名字被吃掉,人只剩壳。
金句2:镜里老人说:菌方在别处。
金句3:活菌要祭品,祭品是名字。
啪——
王知秋把手机拍在桌面,红光像鞭子反抽到他脸上,烫得眼皮直跳。
十七个渠道图标同时睁眼,像一窝刚孵化的毒蛾。
“再点一次就封号。”姜员外按住他手背,指甲缝里嵌着银色菌丝。
她白大褂领口敞开,锁骨下的青纹蠕动,像一条喝饱血的河鳗。
张运功把耳机塞进耳壳,鼓点轰隆,掩盖数据流的尖叫。
“上周无锡暴雨,我箱子里三百管菌液自己长脚走了。”
她声音发飘,却盯着知秋,等一个否认。
“少拿鬼故事压价。”
知秋甩手,袖口扫过键盘,屏幕蹦出红色弹窗——
【检测到活体签名,是否立即注销?】
“活体?”
他笑了一半,喉咙突然发干,像吞了一口干冰。
姜员外把笔记本转向他。
曲线图断崖式下跌,库存数字蒸发得比酒精还快。
“不是盗卖,是召回。”
她指节敲屏幕,咚咚,像敲棺材板。
“召回谁?”
“召回它们真正的名字。”
知秋后腰一阵酸,想起杭州展会那个穿墨旗袍的女人。
她递名片时指尖冰凉,声音却黏得像刚化开的麦芽糖——
“菌液是活的,得用全名唤醒。”
他当时只当促销话术。
现在,那八个字爬上脊梁,一路啃到后颈。
“我不管你们搞什么行为艺术。”
知秋抓起座机,要给物流扣车。
听筒里却先一步传出沙沙电流,像有人在另一端轻笑。
张运功忽然伸手,把他手机夺过去。
“看,你的ID在跳舞。”
屏幕里,他的头像被拉成长条,扭曲成菌丝形状,正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拖向边框黑洞。
“关机!”
他吼得嗓子劈叉,尾音却碎成气音。
指尖按下电源键,机身反倒更亮,烫得掌纹发痛。
姜员外把衬衫第三颗扣子也扯飞。
青纹完整裸露,像一张微型地图,三条支流汇向锁骨洼窝。
“菌液共鸣纹,出厂标配。”
她拿知秋的手指往纹身处一按,皮肤立刻凹陷,像热蜡遇到冷刀。
嗡——
知秋耳膜里灌进金属蜂鸣,视野边缘闪出雪花。
他看见自己指节透明,皮下血管变成荧光蓝,像劣质酒吧的LED管。
“喊全名。”
姜员外咬破自己食指,血珠滚圆,带着荔枝般的甜腥味。
“把名字还给它们,你才能活。”
血在她指腹颤,像一颗不肯摔碎的露珠。
她拉过知秋手掌,快速写下三个字——
王知秋。
最后一笔收尾,血字立刻塌陷,被掌心吸进毛孔。
知秋胸口“咚”地一声,像有人在里面关铁门。
“王——知——秋。”
他下意识念出声,声音干涩,却带着莫名节拍,像旧磁带倒放。
屏幕红光骤然收束,凝成一枚指甲大的镜面,悬浮在三人中间。
镜面里没有反射天花板,只有一条昏暗走廊。
尽头,穿白大褂的老人托着水晶瓶,瓶里菌液沸腾,气泡炸出小孩笑声。
“齐云……”
知秋认出那张脸,灵隐寺后山,老人曾塞给他一张纸条:
【别把名字写进合同。】
当时以为是疯话。
现在,齐云在镜里抬眼,对他举杯,像敬酒,又像送葬。
张运功突然狂笑,笑声尖得把灯泡都震出微闪。
“原来我们才是配送箱!”
她抓住知秋后领,往镜面推,“快看,你的快递到了!”
知秋脚跟抵住桌脚,背脊弯成弓。
镜面越逼越近,一股烂菠萝味扑来,甜到发苦。
他眼角余光扫到自己左臂——
袖口空荡,手掌已化作几条光丝,被吸入镜中,连个血点都没留。
“疼……”
他叫出声,却听见自己声音从镜里传回,叠成三重,像和声,也像嘲笑。
姜员外从背后环住他腰,往死里拽。
“别往前!再近你就注册成功,永久注销!”
她声音抖,却带着疯劲,像赌徒最后一注。
知秋用仅剩的右手掰住桌沿,塑料板“咔”裂出口子,指甲缝里灌进碎屑。
疼,却真实。
他忽然意识到,疼是锚点,把名字钉在人世。
“把我的字还我!”
他朝镜面吼,嗓子溅出血星。
镜里齐云摇摇头,嘴唇开合,无声吐出四字:
“名字已熟。”
滋——
天花板灯管全灭,房间沉入墨黑。
唯一的光来自镜面,冷白,像手术灯。
知秋看见自己肋骨成排亮起,每根都刻着缩小版“王知秋”,红到发焦。
张运功把笔记本屏幕折成九十度,当刀使,朝镜面猛插。
“破镜子!烂剧本!”
她骂得歇斯底里,屏幕角却穿过镜面,像插进水面,只泛起一圈涟漪。
姜员外趁黑摸到保险丝盒,“啪”一声拉闸。
火花四溅,焦糊味盖过烂菠萝。
镜面闪了闪,缩成一粒光点,悬在知秋鼻尖前。
“戳它!”
她递来一支圆珠笔,笔尖带菌血。
知秋用残腕夹住,咬牙刺向光点。
噗——
像戳破发酵袋,光点炸成粉尘,带着椰奶腐酸。
粉尘沾到皮肤,立刻长出青绒,痒得钻心。
知秋用指甲狂挠,挠出血道子,绒却越旺。
“别挠!越挠越签!”
姜员外抓住他手,往桌面按。
冰凉亚克力透过掌心,暂时压住痒,却压不住恐惧。
灯管复亮,房间惨白。
地板铺满青绒,像发霉草坪。
张运功瘫坐其中,手机躺在脚边,屏幕裂成蛛网,却还在闪:
【注销进度 97%】
知秋喘成破风箱,胸口起伏,却再听不见心跳,只剩蜂鸣。
他低头看右臂,光丝止步于肘,尚未继续吞噬。
“还剩三厘米。”
他用左手比划,像在量死刑绳子。
姜员外把地上零散的血字残片捡起,拼在知秋手背。
“名字碎片能对齐,还有救。”
她声音低,却带着赌徒赢回一半的亢奋。
“怎么对齐?”
“找到菌液老巢,把剩下的名字抢回来。”
“老巢在哪?”
姜员外抬眼,目光穿过墙壁,像能透视整座城市。
“地下铁,最后一节空车,凌晨三点十五。”
知秋用牙咬开抽屉,取出一卷铝箔,把残手裹成粽子。
金属冰凉,暂时镇住光丝。
他咧嘴,笑得比哭难看。
“走,去要回我的名字。”
张运功把裂屏手机贴在他耳侧。
“听,注销倒计时。”
嘟——嘟——
像催命鼓点,又像新生啼哭。
知秋一脚踹开门,走廊风卷着地铁湿气扑来。
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玩魂斗罗,最后一命冲关的兴奋。
“死了就重开。”
他对自己说,声音嘶哑,却带着笑。
姜员外把白大褂反穿,血迹藏进里层,像把杀机折进信封。
她跟上知秋,脚步轻快,像去赴宴,而非赴死。
张运功落在最后,把门反锁,回头对满地青绒吹口哨。
“替我长高点,等我回来。”
青绒随风晃,像听懂,又像嘲笑。
楼梯间灯管滋啦。
知秋低头数台阶,十七阶,和十七个渠道商数字对洽。
他忽然明白,游戏早布好,他们只是延迟上线的NPC。
“别数了。”
姜员外推他肩膀,“数完就真成副本。”
知秋笑, Aluminum箔反光,照出他扭曲的脸。
“副本也得抢主线。”
三人身影被楼梯灯拉得老长,像六条匆忙缝命的影子。
而在他们头顶,镜面光点重新聚形,悬在天花板,静静随行。
齐云的脸在里面对口型——
“名字已熟,静候菌汤。”
风口灌来铁锈味,知秋喉结滚动,把恐惧咽下去,烫得胃壁发疼。
他加快脚步,几乎跑起来。
身后,倒计时继续,像有人用指甲刮黑板,一声比一声近。
:地铁空车已待命,名字争夺战开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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